【导语：所有与车相关的记忆，都是爱的记忆，因为它代表出行与超越。速度有让人迷恋的方式，我们已经退不回古代那种缓慢的生活。千里马、顺风耳、腾云与驾雾等等，正在依靠高科技变为了现实。】

撰文|王晓云、编辑|钱 蕾

某一年之后，因为各种原因的加持，我又回到了陕南。而我的开车史，是在陕西南部与古城长安之间穿越秦岭经常往复。文艺朋友们喜欢把西安叫长安，长安那个古老的名字与历史上的政治与风花雪月联系在一起。2008年西安到安康高速公路贯通以前，来往有很多人开车翻越秦岭，那条美的不要不要的210国道，值得很多人轻车缓行。

有一年，上海的一位编辑和朋友开着一辆丰田霸道从东北开到内蒙，又一直开到了延安、西安，开到了陕南安康。是浩瀚的秦岭吸引了他们，路过秦岭平河梁，那里有松涛和各种各样神奇的树，佳木秀而繁荫，还有很多神奇的动物。数年后我也曾开车带一位北京的朋友穿越秦岭，他说桐花竟然是紫色的，我在北京看到都是灰色的!

秦岭主峰太白山海3771米，是青藏高原以东最高山。是中国南北气候分界线，发源了两条很有意思的河流:黄河的最大支流渭河与长江最大支流汉江。后者正是中国被称为汉民族、汉人、汉字等等的渊源。210国道其中一部分，是沿着从秦汉开辟到清时一直沿用著名的子午道，关于这条道的典故，大家看一段古诗“:长安回望绣成堆，山顶千门次第开。一骑红尘妃子笑，无人知是荔枝来”唐代杜牧写的《过华清宫绝句三首》，诗中的荔枝产于四川，不是遥远的岭南，而从四川运来的荔枝正是快马加鞭经过了险峻而巍峨的子午道。关于古代穿越秦岭的六条道路，典故真是太多了!

“明修栈道暗度陈”“寒溪夜涨”“萧何月下追韩信”等等。不，我已经按捺不住要秀一秀和长安相关的古代的车行—和有关于马的浪漫与潇洒。“昔日龌龊不足夸，今朝放荡思无涯。春风得意马蹄疾，一日看尽长安花。”(唐·孟郊《登科后》)“;长安古道马迟迟，高柳乱蝉嘶，夕阳鸟外，秋风原上，目断四天垂。”(宋·柳永《少年游》)“;新丰美酒斗十千，咸阳游侠多少年。相逢意气为君饮，系马高楼垂柳边。”(唐·王维《少年行》)“;街衢连甲第，冠盖拥朱轮。大道垂珠箔，当垆踏锦茵。”(唐·元稹《代曲江老人百韵》)“;三月三日天气新，长安水边多丽人......后来鞍马何逡巡，当轩下马入锦茵。”(唐·杜甫《丽人行》)“;车辚辚马萧萧，行人弓箭各在腰。耶娘妻子走相送，尘埃不见咸阳桥。”(唐·杜甫《兵车行》)“;长相思，在长安......天高路远魂飞苦，梦魂不到关山难，长相思，摧心肝。”(唐·李白《长相思三首》)“;云横秦岭家何在，雪拥蓝关马不前。”

(唐·韩愈《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》)......和长安行路和马有关的古诗那是太多了，还有的写了长安的景，只是在诗中并未标明。

古人以马为车，而今日在长安行车便如同古人骑马了，因此驭风而行总有那么一丝浪漫的味道。2009年获得驾照。2010年买第一辆车。可能是喜欢福特那样老牌的敦厚，创建了世界上第一条汽车生产流水线。多人说，他们的车比较皮实，有力，而我作为一女子可能更需要一种强壮。作为入门车，我想练练手还是用敦厚的吧。果然，那辆福特福克斯三厢经典款开了10年都从未出过任何毛病，起步比日韩系车稍微迟钝，但也便于生手时迅速作出反应，再说，似乎文化人有天生的慢半拍，这车很对我的脾性。关于它的颜色也很有意思，横跨了三种颜色。官方指导色为:炫舞橙。可看上去接近红色，许多人称红。去检车的时候，行驶证指导黄色，原因是车管所没有橙这个色系，橙一概归并到黄。甚至有车管所的工作人员说:你是不是给车改颜色了?虽然，这个颜色带来了一点小麻烦，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颜色，红中带黄，没有那么古典，显得充满了阳光与活力。主色近红，又拥有喜庆与士气，特别是每当阴霾天出现，远远地看见我的车，心里立即觉得温暖而喜悦!两厢看起来更为时尚，但我更讲究实用，它三厢宽大的后备厢，便于我满装着衣裳、书籍，以及各种食物，似乎可以有备而去远方。

印象深的有次和家人朋友参观完黄河壶口瀑布后返回西安，行于应抗战而生，修建于上世纪30年代的210国道。至洛川县，路两边都是绵延不断的苹果园，红红的果子长在路边，伸手可摘，在果园尝果子都是不要钱的，而洛川苹果脆甜水分多的名气已蜚声国内外。我们也在路边买了几箱。下午突然下起了大暴雨，包茂高速因而封路，我们只得再次回到210国道上。为了赶时间我一路行驶得非常快，后面同行车队的男士说他们开着越野车怎么也赶不上，赶出一身汗。我想在天黑之前离开道路，但仍然没有赶上。进入宜君县高山区域，天色黄昏，非常暗了。特别是大段大段出现的团雾，使车行的视线不超过10米。道路蜿蜒曲折，一侧就是悬崖。我开着开着紧张起来，瞪大眼睛，眨也不敢眨，竟看的眼睛生疼。时速不超过30公里，甚至更低。我提议，不然今晚就住在这里了，路两边有一些人家。车队停下来，经过了商议，说再行20分钟，如果仍然全是雾，就停下来。坚持了一段，从山巅一路下行，突然云开雾散，仿佛刚才的团雾只是传说!大家庆幸之余，又一个路口，找到了包茂高速的入口，终于下榻临潼，这传说中杨贵妃曾经“温泉水滑洗凝脂”沐浴过的地方!多年以后，我们仍然难忘那段经历。

行在他乡

异国他乡，如果到了欧洲，敢不敢在街面上开车呢?答案是，一般不太敢。有的国家是可以通用中国驾照的，但是行车规则还是有很多不同，特别是中国采用美系驾车方式，而欧洲大多数驾车方式与此不同，驾驶员在车的右侧而非中国通用的那样在左侧，这好像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习惯。澳洲也沿用英国开车方式，因此，我去澳洲，也不敢自己开车了。

有年去澳洲参加一个文学与学术会议，澳籍华人教授开车去墨尔本机场接我。由于他有些大意，在机场上下五层停车场数百个车位上几乎找不见自己的车了。这位伦敦大学教育学硕士，悉尼大学教育学博士经常往返欧洲与中国，可仍然带着文科教授相对来说更沉溺内心的气质。张教授找到车之后说，开车是不需要经过学习的，比如说自行车还需要掌握平衡，没有护卫，而小轿车只需发动踩油门就能走了，还有铁皮保护。也真是这个理，对于我身边许多驾车恐惧症的人都适用。

澳洲大部分地方冬天不冷，夏天不热，我在这里见到许多华人文朋和画家，还有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讲的“香蕉人”华裔。有位女作家子轩最爱自驾游，不知她是怎么开车的，据说开坏了5辆车，真正体现家在路上。聚会向晚，一位华裔诗人送我回酒店，警察拦车要检查酒驾，他配合乖乖地张开嘴......忽然想到写出“银鞍照白马，飒沓如流星”(《侠客行》)旷达善饮的唐代诗人李白，如时有兵部驾部司郎中拦马查酒驾，他是断然不会配合的。还有唐朝王翰所描述的“葡萄美酒夜光杯，欲饮琵琶马上催。”(《凉州词二首其一》)，则侧面描绘了文化与规则的演变。

行在他乡，在他乡开车，正是我们对于远方的期盼。开福特车良久，后来我换了宝蓝色7座奔驰SUV。每个人买哪款车都有自己的理由，比如作为小中产阶层，量力而行，驾驭不了顶级豪车，感受一下世界上第一辆汽车研发商的车也是一种偏执的爱。有朋友问为什么是宝蓝色这相对有点小众的颜色，我说:黑色多为男士选用，感觉过于凝重。白色也很漂亮，可在高层一看，楼下近70%都是白车，仿佛有点缺存在感。红色过于亮眼，那么娇俏的颜色似乎已不属于我的年龄。其他灰色及各种素色，多少有点过于低调，埋没了女性的那一点鲜艳。买这辆车时，懂车的哥哥有些反对，排量仅为1.33T，简直太小，销售解释说:国6出台后，必须节省能源啊，马力并不小，发动机很有力，调配得好。后来果然，我开过盘旋陡峭的山区公路，丝毫不费力。后面车座可放倒成为大床，越过双天窗能看到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。

记忆中有多次驾车跨省远行，前往鄂尔多斯、重庆、武汉、四川等。有次在深圳过年，朋友留下他们家的奥迪越野和赛欧，我选择开小型车，一路经导航到东莞作家村，看到陈老师家的院子里结满了南国的水果杨桃。记忆中许许多多与各种车相关的趣事。小时候小车很少，卡车在充满灰尘的道路上驶过，也吸引了我们的目光。渡船上那些各种各样的车;刚学开车时，同学大方地把他的本田越野给我试驾;朋友买了90多万的保时捷，声称他需用小众大名牌，阐释低调奢华;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学习时，西藏来的卓嘎开着房车，带着保姆和婴儿来到学院，我们都戏称是“公主出行”;亲戚家的孩子每年过年从乌鲁木齐开车回陕西，我觉得冰天雪地中，那段路好远好远;在上海时一次和朋友专门开车去欣赏深夜淀山湖的月光;去看车也欣赏过可过60公分水深的路虎;也喜欢各种国产车，如有着有趣字母，据说电池超赞的BYD，其他长城、猎豹、吉利等等;帮一位美籍华人写稿子，他总是秀自己各种名车照片，印象较深的是数百万明黄色的兰博基尼，以至于每次看同色抢眼明黄色的车，总想起兰博基尼;过年时，朋友发了内饰全是红色的宾利车图，小孩子争着普及车标，他们说穿梭在车的丛林中，在他们看来一模一样的车为什么我们能很快叫出牌子。关于车的学问似乎很多很多，看车或买车时，不断有朋友发出各种车的比较，打探什么干离合、湿离合这样专业的名词。过年有外地创业的青年回家，开底盘很低的跑车，走坑坑洼洼的山区公路，只剩下小心翼翼了。西安的亲戚来陕南，看到又窄又陡峭的山区公路不敢行车，于是我开着他们陌生的尼桑越野，甚至有时候转弯上坡，一时间会看不见路基。在大雨中送一位深圳的朋友去咸阳机场，多年后他仍不能忘记我在方寸之间那掉头出行的车技。

所有与车相关的记忆，都是爱的记忆，因为它代表出行与超越。速度有让人迷恋的方式，我们已经退不回古代那种缓慢的生活。千里马、顺风耳、腾云与驾雾等等，正在依靠高科技变为了现实。车只是外形，车里愉悦的心情才是我们最需要关注的，也许更需要珍惜的是享受这现代文明的美好时光。

尽管车正在进入电车与无人驾驶时代，但快速地穿过喧嚣，进入某一片山林，仍可以体会“人闲桂花落，夜静春山空”的繁华与寂寥，同样也可以看到“明月松间照，清泉石上流”淡泊的风景。宝马雕车香满路......众里寻他千百度。蓦然回首，那人却在，灯火阑珊处。我们所追求的东西，往往在繁华之侧的阑珊处，那平静中享有的淡淡欣喜与快乐。

【作者简介】

王晓云

中国作家协会会员，中国报告文学学会青创委委员，陕西省百优作家，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副主席。曾在《人民日报》《文艺报》《新民晚报》等发表散文数百篇，在《中国作家》《钟山》《小说界》《清明》《北京文学》《长江文艺》《延河》等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部。出版《读懂浦东》《重庆人在上海》《绿野之城》等作品8部。曾获陕西省首届柳青文学奖，《上海采风》杂志新都市小说奖。曾就读北京鲁迅文学院17、24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。

驾龄：12年

曾驾车型：福特福克斯三厢经典款，奔驰GLB7座城市SUV等车型。开过本田越野、日产越野、别克君威、奥迪越野、宝马越野及各种别致可爱的小小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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